整理了小說中形容容止的橋段,搭配上劇照:
他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模樣,容顏秀麗,還帶著那麼一絲心底無邪的純真稚氣,可是他的眼神卻那麼的高雅,好似藍天白雲,高山流水。
方才他閉著眼時,覺著他容色秀美,可是他睜開眼後,楚玉卻只能注意到他的神情高雅不可攀附,彷彿那溫柔的秀色,都被高曠之氣洗滌一空。
他的神情那麼從容自在,淡定溫和,好像周圍的一切,皆與他沒有關係,他獨自一人,在清幽林間漫步徐行。
那種沉靜,是一種接近奢華的高雅,好像一切紛亂的情緒,到了他那裡,都會被梳理被安撫。
這少年眉間眼梢似有芬芳書卷,每翻一頁都能看到新的內容,楚玉直到現在,都沒看清這本書一共有多少頁。
他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,好像宇宙盡頭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,又似最高山巔,永世不可攀附的冰雪。
那聲音是那麼的渺茫,好似自亙古洪荒始便存在的滄然:「天地為爐,世間萬物冥冥眾生,誰不是在苦苦煎熬。」
當她處理完府內其他的人後,轉頭問他是否想要離開時,那個眼神高雅仿若不可攀附的少年,用看不到底的眸子注視著她,似笑非笑,那麼輕緩的唸著:
「有美人兮,見之不忘,一日不見兮,思之如狂。
鳳飛翱翔兮,四海求凰。無奈佳人兮,不在東牆。
將琴代語兮,聊寫衷腸。何日見許兮,慰我徬徨。
願言配德兮,攜手相將。不得於飛兮,使我淪亡。」
他的相貌十分秀麗,乍看上去彷彿柔軟而高雅,他的眉目分明,眼珠子是純粹的漆黑,黑得好像宇宙盡頭的深淵,多看一會兒便有一種快要被吸進去的錯覺,他的鼻樑挺直,鼻尖又有些柔潤,他的肌膚不是純粹的雪白,而是溫潤細膩宛如玉石,可是又比玉石溫暖柔軟。
容止揚揚眉毛,他的眉形很好看,揚眉的樣子有一種好像振翅欲飛的風采。
他說著低下頭,一隻手扳著受傷的另一隻手的上臂,猛一用力接上脫臼的部分,骨節交錯聲響起來的那刻,他的笑容一下子綻放開來,前所未有的璀璨,燦爛得令楚玉心頭髮寒!
更她心頭悚然的,也還不是容止對待自己的血肉之軀好像死物一樣的動作,而是他臉上的笑容,從始至終一直那麼的燦爛,沒有絲毫的勉強痛楚,好像骨折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一樣。
兩人站得很近,楚玉全身僵硬著任由他動作,周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,容止笑意模糊,只有一雙眼睛清潤如水,幽靜如潭。
容止太可怕了。在他幽深的目光下,好像一切都無所遁形。準確的洞察,決斷的行動,冷靜的判斷,這些,與容止溫雅的外表截然不同,也顯示出他的手段是何等的圓融犀利。
楚玉望著容止,兩人的距離很近,可是彷彿永遠觸摸不到,他們之間彷彿隔著一層無形的牆,如何都不能打破。
容止微微傾身,伸出手來輕扣楚玉下巴,漆黑的眼眸裡卻有些好笑的意味:「公主,你不張開嘴,叫我怎麼瞧呢?」他聲音依舊是如方才一般的輕,輕得好像羽毛的尖端,若即若離的劃在心尖。
昏黃而柔和的光線裡,容止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單衣,黑髮披散在肩膀上,眸光柔和似水,漆黑如墨,他微微一笑。
容止放下碗,挪動身體坐過來,他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,火光之中他的眼眸依然如雪般清洌,帶著溫柔的笑意:「我不會離開。」
往容止身上望了幾眼,楚玉的目光才轉向他的臉龐,卻訝異地發現容止臉頰上有一小片微微的發紅,印在雪白的臉容上顯得分外的礙眼。容止先是有些忡怔,隨即恍然抬手撫上臉頰,笑道:「公主不必擔憂,只因今日要裝扮的人不同尋常,為了力求逼真,我用了些刺激的藥物,這是修容的藥物在臉上留得太久了,傷了肌膚,我自行調製一副藥,三兩日便可復原。」
容止高深莫測的看著她,嘴角微微翹起,說不出是在笑還是不笑。
容止面無表情的聽著,他的臉容蒼白如雪,眼神深不見底,好像蘊藏著無處不在的極其可怕的掌控力。
想著楚玉現在的樣子,幾乎不自覺的,容止嘴角翹起很淺的弧度,眼中帶出些微的柔和溫暖。
平常容止穿著衣服時,只覺得他容顏秀美,風華高雅,可是他今日衣衫不整,卻好像不慎將平凡的偽裝掀開一角,露出其下鮮亮誘惑的氣息。那雙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眸子,卻彷彿匯聚了眾生諸般色相,深不可測,好像能吸食人的靈魂。
容止微微一笑,拿起桌上的水杯,楚玉後知後覺的想起這水杯是她方才喝水用的,其中還剩下半杯水,張開口還沒來及阻止,便看到容止的嘴唇湊到杯沿邊,蒼白而柔軟的唇正好印在她留下的水印邊,好像低頭親吻她殘留下來的唇角痕跡。
他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的柔和,像春天的水那麼的溫軟,眼底的純澈化作漣漪的水波,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:「你只是,更在乎我。」
他悠悠然的一笑,眼睛裡黑白分明的,倒映著冰雪般的無情:「我,本就是無情之人,眼下所能在乎的,惟公主一人而已。」
容止忽而又溫柔的笑了笑:「沒有用的事,我是不會去做的,而多餘的愛恨,我也極為吝嗇。」他緩緩的站起來,站立的落腳地與楚玉幾乎貼在一起。
「公主,當斷不斷,必受其害,手握權柄的人,必然執掌一柄生殺予奪之劍,劍有雙刃,一面對敵,一面朝著自己。縱然心裡面有萬般的不捨,可是為了某個目的,還是應當拋棄一些東西,倘若您做不到狠下心,還是儘早的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好。」
交錯的竹桐蔭影遮擋著熾熱的正午日光,他平和的臉容秀麗絕倫,以往深不可測的眼眸閉著,長長的睫毛宛如羽扇,他的唇瓣顏色很淺,淺得幾乎與白皙的肌膚化作一樣的色澤,只有在仔細看的時候,才能瞧見那麼一絲淡淡的淺粉色。
容止的外衣已經脫下來了,只穿著一層單衣,他漆黑如墨的頭髮披散,從肩頭柔軟的滑落,眼角微微的上挑,眼波流轉之間便有了十分的嫵媚,微微敞開的領口向上,線條優美的頸項光潔修長,其間還有幾點可疑的紅痕,像是唇瓣的印記。
「公主。」馬車在飛速的疾馳,可是楚玉卻覺得時間過得很慢,容止的每一個動作,都再清晰不過的放緩,他抬起蒼白的手,撫在她額發邊,動作輕弱得好像跌落枝頭的花,「保重。」
此時之間容止露出一個笑容,這個笑容和他從前的都不太一樣,驕傲,譏誚,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狡黠。
素來內斂的黑眸中,頭一次浮現如此動人的華光,以至於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變得不一樣了,縱然是在朦朧的暮色之中,楚玉與鶴絕依然可以看見,那蒼白秀麗的臉容上,顯出不可思議的美麗,好像花朵最後綻放的芳華,好像夜鶯垂死清麗的歌唱。
他的眼神深處卻隱藏著宛如冰霜的酷厲決絕:「沒有人能殺死我,除了我自己。」
說罷,他縱身向後一躍,就那樣毫無預警的跳下懸崖。
容止喃喃道:「不過力竭而已……公主,讓我休息一會……」他的聲音越來越低,最後沉沒在黑暗裡,而他的身體,也軟軟的倒在了楚玉身上。
楚玉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,以唯恐驚擾了什麼一般的動作小心坐在床沿,她就這樣凝視著容止,看他清減憔悴的臉容,好像削得極薄的雪片,稍一觸碰就會化去。她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停留片刻,接著順著他臉容的輪廓,慢慢向上移動,最後停留在他的眼角眉梢,指尖繾綣著戀戀不捨。
容止嘆了口氣道:「我能支持的時日不多,這毛病也只有今後給你慢慢扳回來,只是你要記住,倘若太過沉迷陰謀詭道,便會迷失己身,為自家智計所誤所迷所御,要精通計謀,也要跳出所有計謀,把持堂堂正正,恢宏浩大之心。」他眼下已經衰弱得連一柄劍都提不起來,可是眸中目光卻清遠深刻,溫言淡語,眉目含笑,便宛如天底下千萬劍氣歸於一處。一個真正了不起的謀算者,並不是精通世間所有陰謀詭計的人,而是分明精通詭計,卻從不因個人好惡愛憎濫用,不為其所迷惑的人。駕馭計謀,而不是為計謀所駕馭,容止所秉持的,無非便是一顆極為堅韌穩固,不為外物動搖分毫的強大心靈。殺伐決斷也好,冷厲殘酷也好,陰謀詭道也好,殺什麼人,傷害什麼人,這僅僅是手段,而不是目的。他嫻熟的操縱這一切,卻從不沉迷。為計所御者,只能是棋子。
楚玉笑了笑,很輕鬆也很釋然的,她忽然俯下身體,很輕很慢地,嘴唇親吻上容止的眉梢。柔軟的唇瓣輕輕擦過他冰冷的額角,若即若離的曖昧著,只稍一觸碰,便立即抽身離開。
容止靜靜地張著眼,望著上方的虛空,他性子素來沉定自持,少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,方才楚玉尚未離開屋內,只轉過身去,他便忍不住睜眼來,這在別人也許不過是些許小事,可是在他而言,卻是極大的失態。他腦海裡一遍又一遍迴響著方才楚玉所說的話,心中已是一片驚愕,驚愕得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為了什麼而震驚,慣常明晰的心思此時竟混亂成一團,好像潮水波濤澎湃不可抵禦。
他好像中了睡眠的魔法,就那樣蒼白而沉靜地安睡著,不知道是否在等待公主的親吻。不甦醒,但也不死去。就好像時間的光輪,獨獨在他身上停留息止。
容止一直沉睡著,每天只用補藥來維持生命,但是奇異的是,他卻沒有繼續瘦削下去,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,顯出來一種奪人心魄的魅力。他的臉容並沒有多少變化,五官都還是原來的樣子,但是眉宇之間卻微微舒展開來,好像長期被囚困的鳳凰,終於得脫出牢籠,舒展開絢爛的羽翼。他的臉容依舊是如雪一般的白,可是雪白之外,卻又煥發著極為清潤柔和的光彩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,如金如錫,如圭如璧,一天比一天的生動鮮亮起來。
他們的目光,都看向了那一隻手。那是一隻極為秀美的手,稍稍有些瘦削,但是更顯出優雅的骨節,手指好像無瑕的白玉雕琢而成,絲毫不帶煙火氣息,就這樣凝固在蒼茫的天地間。
健康被摧毀,那又怎麼樣?自由被剝奪,那又怎麼樣?尊嚴被踐踏,那又怎麼樣?縱然經歷了這些,容止的心志依然穩定如磐山嶽,沒有什麼能撼動,沒有什麼能轉移,縱然深陷泥濘之中,他也沒有如天如月所希望的那樣絕望或自暴自棄。他有一顆強大的,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心。勝固欣然,敗也從容。
容止怔怔地看著楚玉,眼前女子的目光如水如天空,如世間一切澄澈明淨的事物,那麼的洗練真摯,心中便好像有什麼要淺淺地浮了上來。但是容止的神情依舊是那麼平和,他心中的無形之手微微翻轉,又將那不知什麼給壓了下去,這個時候,他需要絕對的冷靜。他聽見自己緩慢地道:「沒有,一點都沒有。」
楚玉望著他,目光瑩然字字清晰俐落:「喜歡上你,是我自願,放棄回家的機會救你,也是我自願,今天離開你,還是我自願。」她眸光似水,卻彷彿具有一種鋒利強硬的力量,「我不乞求你什麼,也絕不想用這些來交換什麼,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,離開你也是我一個人的事。」好像被巨大的波浪衝擊,容止只覺得微微暈眩。他可以看透很多人,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,他竟然從來沒有真正看透過楚玉。他從來不知道,她竟然是這樣的人。坦然的說喜歡,坦然的說傷心,坦然的說承擔,坦然的說著愛和放棄,那麼的自由灑脫。
容止眨了眨眼睛,忽然停下來動作,心口某個地方,好像非常微妙地柔軟了一下,好像有什麼狡猾的東西,從被堅硬外殼的裂縫裡,悄然地鑽了進去。就宛如切下來的那一縷髮絲輕柔地落入他寬大的袖口中。
容止微微笑道:「意之兄素來瀟灑不羈,何必多禮。」他心中雖早存殺機,但見到王意之後,反而又恢復了深潭般的沉靜從容,一雙漆黑的眼眸底,含著無有波瀾的平靜笑意。
他的身體是靜止的,眼神也彷彿完全凝固,漆黑漂亮的眸子不曾浮現絲毫波瀾,目光亦沒有片刻轉動,來來往往的游魚倒影在他的眼眸中,好像映在鏡子裡。家中侍從大半是他的部下,他未曾傳喚之時,沒有人敢擅自前來打擾他,更不會有人知道,一眨眼便是七八個心眼的容止,竟然在這麼長的時間內,什麼都沒想。他只是在,發呆。
容止驚疑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,以及看著被他抱在懷裡的人。容止有些為難地顰眉,他來到此地,原只想最後送她一程,卻不料眼看著她走往江水邊時,忍不住出手將她拉入懷中。
他扮作觀滄海,僅僅是他想嘗試著用另一個角度去看清楚楚玉,他只想看得更清楚些,楚玉是什麼樣的人。他可以面對楚玉,卻不願意在面對楚玉的同時,直面他容止的身份。他不願面對容止,不願面對那個曾經被楚玉誠摯地愛著的容止,不願意面對那個楚玉放棄極為貴重的東西去拯救的容止,不願意面對那個在山崖邊上楚玉不離不棄的容止,不願意面對那個,即便知道他心懷叵測,楚玉還是張開手用力擁抱的容止。
容止從來不認為,他是缺少勇氣的,可是這一刻,用本來的面貌出現在楚玉身後,擁抱住她的時候,剝開觀滄海的那層偽裝,他終於願意承認,假如易地而處,他絕沒有那樣的勇氣,一如楚玉那樣,去不計較回報地愛一個人。在割捨了回到原本世界的最後機會,那麼濃烈哀傷的時候,她也不過是僅僅輕吻一下他的額角。
他凝視著她的耳根,呼吸輕輕地吹在上面,很快便又看見,白皙的皮膚一點點染上紅霞的顏色,挾持與被挾持,現在看起來,就好像擁抱與被擁抱一般。楚玉抬起袖子,仔細地擦拭嘴唇,她抬眼望向容止,眼前吹著一條條柳枝,翠綠柵欄後,雪衣黑髮的少年身影宛然,笑意如水,眼眸深不可測。那個……妖魔般的男子。
楚玉盯著容止,嘴角慢慢翹起極淺的冰冷笑意,道:「好吧,請你直說,你要做什麼?」容止眨了眨眼,十分柔和地道:「我要做什麼?我不想做什麼啊。」語氣神情極之無辜。
容止望著楚玉,看著她帶幾分決然意味的眼眸,頭一次感到這種冷意,分明夏日已然將近,但那發自靈魂深處的幽寒卻將他整個包裹住,不明顯不昭彰,無聲無息無痕無跡,無所不在。他心性素來強大堅忍,無可動搖,只要是對目標有利的,即便是折斷骨頭,甚至生命垂危,他也能受之如飴,那不是忍耐痛苦,那是基於強大掌控下的滿不在乎。他從來沒想過竟然會有這麼一天。那個先動心的人,分明是她,最初無情的人,分明是他,可是為什麼到了如今,卻是她全身而退,他不知所措?
容止低下頭,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。他以為他可以掌控的,他以為他囚禁住了她,可是誰能料想,真正遭囚禁的人,是他?身心都不由自主,可怕的是,他卻偏偏甘之如飴。
這個驚才絕豔的師弟,生命卻是這樣的坎坷,他的父母逼迫折磨他,他的師父欺騙利用他,在他的心性還幼嫩的時候,便被專橫之手強制扭曲得失去本來模樣,好不容易遇上能讓他放開心胸的人,卻又遭到這樣的脅迫打擊,他空有絕世才能,卻遇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,生生扼殺了他這麼多年,如今更要奪去他的生命。他沒有身穿金甲聖衣,他時常穿著一身白衣,看起來秀雅高潔,但那些其實都是騙人的,他溫柔的目光中是縝密的心機,他騙起人來,從來就不償命。
容止微微一笑,用力握住她冰冷的手,將她拉入懷中,張臂擁抱。白色寬袖宛如蝶翼一般,印在她黑色的披風上。「終於見著你了。」容止輕描淡寫,懶洋洋地道,「想看你一眼,就從平城過來了。」他抬起手來,指緣輕輕擦過她的耳垂,曼斯條理地梳理她凌亂的髮絲。容止望著楚玉,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地氤氳著誰都看不懂的情致,脈脈的眼波便是這冰天雪地裡唯一的暖意,他微微笑著,很是悠閒安適的,只抬手給她理一下被風吹開些的髮絲,他的手指白得幾乎透明,動作亦極溫柔,彷彿拈著一片稍一用力便會破碎的雪花。他梳理了她的頭髮,手指又緩緩滑下,指側緩緩地撫過冰涼的臉頰,好似流連不捨地,親暱地反覆摩挲。
終有一日,你付出一片真心,卻被人棄之如履,因愛別離,求不得而失措發狂,身心千瘡百孔。
我不會。
容止靜靜地對自己道。
我的生死,我的愛恨,皆是我自己抉擇,我不後悔,也不痛苦。
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,我不需要憐憫,亦沒必要動搖。
生也是我,死也是我。
勝固欣然,敗也從容。
容止微微笑著,慢慢走著,他想起方才臨別前楚玉依依不捨的「再見」,忍不住又是一笑。
楚玉驚駭地望著容止,只見他的眼角唇邊,都流淌出來一縷殷紅鮮血,流淌在他冰雪般的臉容上,更顯出一種別樣的瑰麗。她哀求地望著容止,哽咽道:「容止,你想想辦法啊……你不是一向很有主意的麼?」那麼多詭計,總有能用的吧?
容止微微笑道:「有什麼法子?你也說過,我就算再怎麼本事,也敵不過所謂命運,這般了結,倒也不壞。」眼看著血從容止的眼角唇畔流出來,過了一會兒,他的鼻端耳中也淌出同樣的鮮紅來,楚玉渾身冰冷,手足無措。
「我不想留下屍身,你也莫要看著,這麼死去,必定很不好看。」說罷,他後仰倒去。他的眼睛裡已經全然看不見,腦海之中卻又有無數的影子飛掠而過。這一刻,他的心完全地敞開,無數感情湧現出來。對父母的冷漠,對師父的感激怨懟,對王意之的欣賞,對花錯的虧欠,對觀滄海的親情,以及最後停駐在意識之中的……對楚玉的……愛。他是被囚困了,還是被釋放了?
彷彿電影裡畫面定格,好似時光從未輪轉。她才穿越而來,生澀而懵懂地,不知深淺地,闖入那白衣少年的世界。光滑地青石台上,半倚著竹叢的少年白衣曳地,宛如浮冰碎雪,他的眉目清淺溫潤。膚光如玉,唇邊似笑非笑。目光深不可測。她不管容止是怎麼活下來的,又或者騙了她多少,以及這些日子來的傷心,喜歡一個人,又怎麼能計較得那麼清楚?她傷心她難過也是她願意,她深深地喜歡這個人,他活著她高興他死了她悲傷,這個人是無可取代的,再也顧不了旁的那許多。
容止反手擁住她,他不為自己辯解,不提這一年多是怎麼熬過來的,也不提是為了什麼而欺騙她,只要兩人能這樣繼續擁抱,那麼一切都無關緊要。
其實容止一直在設局。他在洛陽那時,便故意假裝讓楚玉離去,卻又流露出異樣,讓楚玉覺察出來,返回瞧見他的慘狀。倘若他有心,完全可以不流露出半點而異常,但是他沒有。他是故意地。楚玉心中一直存在著心結,認為縱然與容止在一起,也不能相安相守,於是他便下了一劑猛藥,故意讓她發覺,故意讓她愧疚,故意讓她目睹那最慘烈的一幕。
容止想要什麼,便會想方設法拿到手,縱然楚玉身體暫時離開,他也要牽著她的心魂。他並不後悔為了楚玉放棄所擁有的東西,也不後悔身遭萬剮之痛,可是他一定要得到。
結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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